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国家以“国家安全”为名，强制本国电信运营商更换华为、中兴提供的移动网络设备。电信运营商为此举付出了不小代价。如今，拜登政府又提出了包括宽带接入在内的享受国家补贴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要优先采购本国产品的“购买美国货”要求，这让美国电信运营企业再次感受到全球供应链解构与重构的成本压力。身处高度依赖于全球供应链的ICT产业，他们表示，只“买美国货”，真的做不到。更换网络设备代价几何?运营商补贴申请可管中窥豹　　在英国，当围绕可能禁止华为进入英国移动网络的讨论在2020年全面展开时，英国电信曾表示，即使将公司对华为设备的依赖减少到仅35%的水平，也会使他们损失高达50万英镑。况且英国政府要求的却不仅仅是降低到35%的占比，而是下令全面终止这家中国供应商技术在英国移动网络中的使用。　　以华为、中兴为代表中国通信设备制造商的产品物美价廉，替换掉这些设备，无疑会让电信运营商“大出血”，但代价几何?以往都是估算。如今，这一事件的“领头羊”美国刚刚公布了一组更加确切的数据。　　2019年，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批准了禁止政府向使用华为和中兴设备的运营商提供资金的规定。2020年，美国时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签署了《安全和可信电信网络法》，强制运营商将华为和中兴通讯的设备从其网络中移除。随后，FCC很快开始起草安全和可信通信网络补偿计划草案，旨在为较小的美国运营商提供19亿美元的公共资金，以帮助支付拆除和更换华为和中兴网络设备的费用。　　该计划规定，用户数在1000万或以下的电信公司可以在2021年10月至2022年1月期间提交资金申请。近日，FCC已经披露收到补贴申请的具体信息。但从企业征集上来的数字却远远超过美国政府的预期。据FCC透露，运营商申请的资金总数超过了56亿美元。　　“我们收到了超过181份来自运营商的申请，这些运营商已经制定了移除和更换网络中构成国家安全威胁设备的计划。”FCC主席Jessica Rosenworcel说，“我期待与国会合作，确保有足够的资金用于该计划，以推进国会的安全目标，并确保美国将继续在5G安全方面处于领先地位。”更换成本自己扛?政府补贴恐难全覆盖　　远远超过预料的补贴申请意味着或许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补贴。　　代表小型和区域性运营商的竞争性运营商协会总裁兼首席执行官Steven Berry在一份声明中说：“申请数量和总成本都比以前估计的要多得多。”　　FCC表示，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满足所有请求，将“在优先级计划中按比例分配”。　　根据优先级划分方案，第一优先级是用户数少于200万的先进通信服务提供商;其次是获得认可的公立或私立非商业教育机构为自身提供的教育宽带服务;再次是提供先进通信服务的医疗保健提供商和图书馆;最后是符合该计划资格的其他获批申请人。　　值得注意的是，替换华为、中兴设备主要影响的是较小的农村运营商。2019年，FCC还禁止通信服务提供商使用普遍服务基金从华为和中兴处购买设备和服务。其中包括新成立的农村5G基金，该基金旨在10年内拨款90亿美元，用于补贴在服务不足的社区部署5G服务。这些限制，可能会让本就落后的美国农村宽带市场雪上加霜。　　事实上，对于竞争性运营商而言，放弃华为、中兴的设备，所要承担的并不仅仅是设备成本，还意味着在将来要付出更高的网络运营维护成本，以及影响用户使用体验的成本。　　对于在市场上占据主导地位，力图在新技术、新领域有所作为的大型电信运营商而言，放弃华为、中兴的设备可能会延缓它们奔跑的脚步。去年年底，西班牙电信扛不住压力，决定更换网络中的华为设备。正是这家公司曾在2019年5月表示，华为的5G设备和标准领先了爱立信以及诺基亚12到18个月，对欧洲而言，封锁华为意味着将失去加快5G部署的可能性。全球供应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买美国货运营商表示做不到　　最近，美国电信运营商又开始面临新的烦恼——拜登政府提出的“购买美国货”要求。　　2021年11月，美国总统拜登签署了《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IIJA)，承诺斥资1.2万亿美元改善国家基础设施，包括宽带接入、清洁水、电网更新、公共交通和道路。　　本来对于美国电信行业而言，该法案应该是一项重大利好——其中有约650亿美元专门用于全国的宽带基础设施项目。　　然而，有效利用这些资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关键问题之一是“购买美国货”要求，该要求规定使用政府补贴的公司必须从美国境内购买一定比例的设备。拜登总统通过行政命令将这一比例定为55%，他甚至提议进一步提高比例，到2029年可能将这一数字提高到75%。　　“购买美国货”要求主要针对美国基础设施的建设，主张美国纳税人的钱花在美国生产的产品上，美国的投资为美国带来经济效益，优先采购本国产品。该法案指出，在美国境内建设、改造、维护或维修基础设施时，若使用的资金来自美国联邦财政援助计划，那么，必须优先采购产自美国的钢铁、制成品、建筑材料。制成品不仅要在美国生产，而且在美国境内开采、生产的零部件成本须超过总成本的55%，而建筑材料必须在美国制造。　　这一提议遭到美国电信行业的公开反对。竞争运营商协会、CTIA(蜂窝电信行业协会)、NCTA(美国有线电视/电信协会)、TechNet、电信行业协会和US Telecom等美国电信和科技行业组织在致商务部长、交通部长和农业部长的一封信中，要求美国国家电信和信息管理局(NTIA)对“购买美国货”中涉及的信息和通信技术(ICT)产品给予有限豁免。他们认为，鉴于全球市场动态，购买美国货的要求是不现实的，并且可能无意中损害政府实现100%宽带覆盖的目标。　　“《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第九条规定55%的美国产品门槛并未反映全球ICT供应链的现实。宽带网络包含数十个网络元素，包括但不限于交换、路由、传输、接入、操作系统以及最终用户设备。”信中解释说。　　“每个网络元素中使用的设备都包括数百个组件，每个组件都有自己复杂的供应链，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的供应商。即使是美国公司在美国组装的网络产品也依赖于其全球合作伙伴的投入。虽然个别网络元素可能会达到55%的国内制造门槛，但它们的数量非常有限，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网络产品组合能够满足IIJA端到端的产品要求。”　　最终，这封信要求立法者考虑“有限的、程序性的豁免”。依据是《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中提到，当存在以下三种特殊情况时，联邦机构负责人有权豁免相关机构，可不遵循优先采购本国产品的规定。一是按优先采购本国产品的规定采购后，结果不符合公共利益;二是采购项目所需的美产钢铁、制成品或建筑材料数量不足或质量不过关;三是使用美产钢铁、制成品或建筑材料后，整个项目的成本增加25%以上。　　信中总结道：“无法使用宽带的美国人不能坐等国内供应链从整体上发展起来，联邦政府有一条明确的前进道路，可以通过实施豁免来确保总统的基础设施议程取得成功。”